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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文尚书通论辑本  礼记通论辑本 6
责任编辑:(易德轩小编) 来源:(国学经典专题文章) 浏览次数:838次 更新日期:2019年11月18日 >> 进入社区

古文尚书通论辑本礼记通论辑本

希胃哒呶迦宋甯4宋迦私锤希试弧肝甯!�(卷三八,页一六—一七)

礼运

此周秦间子书,老庄之徒所撰,礼运乃其书中之篇名也。后儒寡识,第以篇名言礼,故采之。后来二氏多窃其旨,而号为吾儒者亦与焉,详篇内。诚恐惑世乱道之书也。(卷三九,页二)

昔者仲尼与于蜡宾,事毕,出游于观之上,喟然而叹。仲尼之叹,益叹鲁也。言偃在侧曰:「君子何叹?」孔子曰:「大道之行也,与三代之英,丘未之逮也,而有志焉。」

一起便类南华家法。

郑氏谓:「蜡亦祭宗庙。」孔氏引月令「孟冬,祈来年于天宗,大割祠于公社及门闾。腊先祖五祀」以证,不知月令自杂秦法,若郊特牲「八蜡」,则未尝言「祭宗庙也」。孔氏又曰:「祭百神曰『蜡』,祭宗庙曰『息民』。郑注郊特牲云:『息民与蜡异。』今以下云『出游于观之上』,故知是祭宗庙也。定二年,『雉门灾及两观』,鲁之宗庙在雉门外左。」按,孔谓「宗庙在雉门外左」者,据祭义云:「建国之神位;右社稷,左宗庙也。」然则孔子焉知非出自公社耶?何必以此牵合而自违郑注郊特牲之说哉!(卷三九,页三—四)中国古籍全录

今大道既隐,天下为家,各亲其亲,各子其子,货力为己,大人世及以为礼,城郭沟池以为固,礼义以为纪;以正君臣,以笃父子,以睦兄弟,以和夫妇,以设制度,以立田里,以贤勇知,以功为己。故谋用是作,而兵由此起。禹汤文武成王周公,由此其选也。此六君子者,未有不谨于礼者也。以着其义,以考其信,着有过,刑仁讲让,示民有常。如有不由此者,在埶者去,众以为殃,是谓小得。

以老庄解此文者。郑氏于「兵由此起」下,曰:「老子曰:法令滋章,盗贼多有。」于「是谓小得」下,曰:「大道之人,以礼于忠信为薄。」陈用之曰:「庄子述伯成子高对禹之辞:『尧治天下,不赏而民劝,不罚而民畏。今子赏罚(「赏」字下原敓「罚」字,今补。)而民且不仁,德自此衰,刑自此立。』大同小得之辨也。」观郑陈之解,不烦更驳矣。又庄子呼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曰「此六子者」;此文呼禹、汤、文、武、成、周曰「此六君子者」,笔法亦相类。

观分别大同小得之旨,全是以尧、舜传贤,禹、汤传子为分别。战国异端之徒本有「至于禹而德衰,不传贤而传子」之说,孟子之门人述以为问,非孟子力辟之,无以解当时之惑。不意后人犹以此等文采入礼记,岂目未睹孔孟之书者耶?孟子曰:「人人亲其亲、长其长,而天下平。」此吾儒之道也。此文曰:「人不独亲其亲,子其子,是谓大同。」此墨子之道也。(卷三九,页九—一○)

言偃复问曰:「如此乎礼之急也?」孔子曰:「夫礼,先王以承天之道,以治人之情。故失之者死,得之者生。诗曰:『相鼠有体,人而无礼,人而无礼,胡不遄死!』是故夫礼,必本于天,殽于地,列于鬼神,达于丧祭射御冠昏朝聘。故圣人以礼示之,故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也。」

前文轻礼,则根柢于老庄;此文重礼,又特貌似圣人言耳,全不计其矛盾也。此篇皆一人之作,不知者见其有是有否,以为参,误矣。后仿此。(卷三九,页一三—一四)

言偃复问曰:「夫子之极言礼也,可得而闻与?」孔子曰:「我欲观夏道,是故之杞,而不足征也;吾得夏时焉。我欲观殷道,是故之宋,而不足征也;吾得坤干焉。坤干之义,夏时之等,吾以是观之。

夏殷之礼,孔子既叹不足征,若又赘此二语于下,则是足征也。文义且不通,况其诬妄乎?夏时取孔子行夏之时为说,坤干取孔子乘殷之辂为说。地,地载物,故以为首,悉荒谬不足辨。后儒以大戴记之夏小正实夏时,以周礼之归藏实坤干,总同一无稽也。(卷三九,页一五—一六)

故玄酒在室,醴醆在户,粢醍在堂,澄酒在下。陈其牺牲,备其鼎俎,列其琴瑟管磬钟鼓,修其祝嘏,以降上神与其先祖。以正君臣,以笃父子,以睦兄弟,以齐上下,夫妇有所。是谓承天之祜。

「醴醆」「粢醍」「澄酒」,郑氏强执周礼酒正「泛齐」「醴齐」「盎齐」「醍齐」「沈齐」之五齐以配合之,不知周礼本袭此等字义,以为五齐之名,不得复引为证也。且此是四,周礼五;此无「泛齐」字义,周礼无「元酒」,皆不合,而以周礼五之四,配合此四之三,尤谬。(卷三九,页二三)

然后退而合亨,体其犬豕牛羊,实其伞簋笾豆铏羹。祝以孝告,嘏以慈告,是谓大祥。此礼之大成也。中国古籍全录

祭礼不过五礼之一端,不得谓「礼之大成」。(卷三九,页二七)

孔子曰:「呜呼哀哉!我观周道,幽厉伤之,吾舍鲁何适矣!鲁之郊禘,非礼也,周公其衰矣!杞之郊也禹也,宋之郊也契也,是天子之事守也。故天子祭天地,诸侯祭社稷。ARTX.CN

「我观周道,幽厉伤之,吾舍鲁奚适矣!」此依左传孙湫谓「鲁秉周礼」,及韩宣子谓「周礼尽在鲁」为说,然不明言「鲁秉周礼」之故,而第以周与鲁较,恐当时之鲁未必遂愈于周,其言殊有碍。「鲁之郊禘,非礼也,周公其衰矣」又与上「舍鲁奚适」之旨不蒙,且孔子必不谓「鲁郊禘」为非礼,此因论语「禘自既灌而往」与「或问禘之说」两章附会为说也。谓:「周公其衰」尤谬。孔子叹吾衰而不梦见周公,岂及叹周公之衰乎?杞、宋郊禹、契,其事亦属无稽,孔子既称杞、宋文献无征,安得又以郊天配祖之典凿凿而言之乎?即以杞言,史称殷时禹后封已绝,至武王求禹后得东楼公,封之于杞,其国甚微,则殷周之世,必无得郊之礼可知。孔氏又谓:「祭法:『夏郊鲧,殷郊冥。』今以鲧、冥之德薄,故更郊禹、契,盖时王所命。」此说尤武断,不知出何典记?然祭法:「郊鲧」、「郊冥」本之国语,此云「禹」、「契」与之异,亦足见其非确矣。(卷四○,页一—三)

诸侯非问疾吊丧而入诸臣之家,是谓君臣为谑。

此数节文义多有可疑。「祝嘏莫敢易其常古」,亦非礼之要,何为「大假」?郑氏曰:「假亦大也」。「祝嘏辞说」自是宗祝巫史职掌之事;「藏于宗祝巫史」,何得便谓「幽国」?孔氏于「宗祝巫史」添「之家」二字。士亦有祭器,安得大夫无之?世无以「假」为礼之事,则安得可以「不假」为非礼乎?不独与王制「大夫祭器不假」抵牾己也。「三年之丧」,何以期即可使?「新有昏者」,何以期不可使?「新有昏」之说本庄子曰:「取妻者止于外,不得复使也。」愚谓此篇为老、庄之徒所撰,复何疑乎?「与家仆杂居齐齿」,亦有不可尽拘者,公叔文子与家臣僎,同升诸公,孔子贤之矣。谓:「天子、诸侯、大夫有『田』『国』『采』以处子孙,为制度。」尤未允。夫不以嘉谋善政遗子孙为制度,而但以有田禄、家国即为制度,其可训乎?子孙贤能守之,不贤其何以守也?天子言田,亦不可解。(卷四○,页九—一○)

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。是故夫政必本于天,殽以降命。命降于社之谓殽地;降于祖庙之谓仁义,降于山川之谓兴作,降于五祀之谓制度。此圣人所以藏身之固也。

谓「政为藏身」,是老子:「其政闷闷,其民醇醇;……光而不耀。」诸说之旨。郑氏曰:「藏,谓光辉于外而形体不见。」盖得之。此是老子柔退家法。(卷四○,页一二)中国古籍全录

故天生时而地生财,人其父生而师教之,四者,君以正用之,故君者立于无过之地也。中国古籍全录

「玩其所乐,民之治也」,是老子「小国寡民,……甘食,美服,安居,乐俗」之旨。「天生时而地生财,人其父生而师教之」,是老子「我无为而民自化,我无事而民自富」之旨。又易系辞曰:「所居而安者,易之序也;所乐而玩者,爻之辞也。」此似袭其文法。上二句语义费解,下二句「玩」字亦不协。(卷四○,页一六)

故君者所明也,非明人者也。君者所养也,非养人者也。君者所事也,非事人者也。故君明人则有过,养人则不足,事人则失位。故百姓则君以自治也,养君以自安也,事君以自显也。故礼达而分定,故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。

「非明人者也」,是老子「非以明民,将以愚之」及庄子「朝三暮四」之旨。孔子曰:「民可使由,不可使知。」以使民由为主,与此义殊别。「则君」,「则」字,郑氏谓:「明字。」是观下「养君」「事君」一例应上,可见后儒因其说之未允。黄氏以郑谓「则为明」为非。陈可大据「则」字,反以上三「明」字为俱误,皆失之。「明」字,郑氏释为「尊」;或释为「视」;或释为「明辨观法」;或释为「指人之失」,此又皆因其说之未允,而曲为辞也。谓「君非养人,民当养君」,是启人主汰侈之心也。孟子曰:「劳心者治人。治人者食于人。」此不言「劳心」,义别。谓「君非事人,民当事君」,是启人主骄蹇之心也。孟子引子思曰:「古之人有言曰:『事之云乎?』岂曰友之云乎?」谓「礼达分定,人当爱死患生」,是启人主残虐之心也。爱生恶死,人心所同。孟子曰:「所欲有甚于生者,所恶有甚于死者。」此言「生人羞恶之良,君子省察之功」,非是言「君上于民,礼达分定」之谓也。悉不可为训,此是老子忍刻家法。(卷四○,页一八—一九)

故用人之知去其诈,用人之勇去其怒,用人之仁去其贪。

「用人之智去其诈」,此是老子权术家法,所谓斸张者也。仁何以近贪?说不去。朱仲晦竭力为之斡旋,未见其可也。(卷四○,页二○—二一)

故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,以中国为一人者,非意之也,必知其情,辟于其义,明于其利,达于其患,然后能为之。

博施济众,尧舜犹病,此吾儒之旨也。以「天下为一家,中国为一人」,此老子之旨,而流为墨子之兼爱也。宋儒装大冒头,作西铭全本此。(卷四○,页二二)

何谓人情?喜怒哀惧爱恶欲,七者,弗学而能。何谓人义?父慈,子孝,兄良,弟弟,夫义,妇听,长惠,幼顺,君仁,臣忠,十者,谓之人义。讲信修睦,谓之人利。争夺相杀,谓之人患。故(「故」字原误作「吹」,今改。)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,修十义,讲信修睦,尚辞让,去争夺,舍礼何以治之?

中庸「喜、怒、哀、乐」四者,人情之大端,亦该之矣。今曰「七情」,遗中庸之「乐」而增「惧、爱、恶、欲」,似不成文理。若必如此说,则古人一字本有一义,凡「悦」「好」「忻」「忧」「悲」「伤」等字,亦何莫非情乎?故知「七情」之说非确。佛氏「爱」「欲」为「五欲根尘」等说同此。且情之出于正者为善,流于邪者为恶。孟子曰:「乃若其情,则可以为善矣。」今概谓:「七情非善,须圣人治以礼。」,谬也。(卷四○,页二三)

饮食男女,人之大欲存焉。死凶贫苦,人之大恶存焉。故欲恶者,心之大端也。人藏其心,不可测度也,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,欲一以穷之,舍礼何以哉?

又谓:「饮食男女,人之大欲存焉。死凶贫苦,人之大恶存焉。」佛氏「爱」「憎」二境同此。此「欲」「恶」二端,盖凡有生之所不能无,固非不善,但当勿为其非礼者可也。今谓:「美恶在中不见于色,藏而不可测,欲一以穷之,舍礼何以?」谓「以礼穷人心」,亦难通。大抵欲合礼运篇名,故强增「礼」字,非其本旨也。其言?深察隐以逆为治,非圣王顺人情感人心之教,势必流于捐饮食,绝男女,以断除其欲;学无生,度苦厄,以解脱其恶而后已。吁!此释氏「虚无寂灭」之学,预见于此者也。其中言「十义」,又以儒言夹杂之而掩其迹,其诪张如此。

谓「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」,于理亦未协。孟子曰:「胸中正,则眸子瞭焉;胸中不正,则眸子眊焉。」此美恶皆可见也。又曰:「其生色也晬然,见于面,盎于背,施于四体,四体不言而喻。」此美之可见者也。(卷四○,页二五)

故人者,其天地之德,阴阳之交,鬼神之会,五行之秀气也。

此本体仿易系辞曰「干道成男,坤道成女」,及「立天之道,曰阴与阳;立地之道,曰柔与刚;立人之道,曰仁与义」为说,展转附益,更流异端。后来二氏之徒多窃其旨,如宋道士陈抟之太极图,宋儒之图说是也。其一图分黑白者也,阴阳也。一图土居中,水、金居右,火、木居左,五行也。以画?连下一图者,朱仲晦曰:「此无极二五所以妙合而无间也。下二图者,成男成女也,万物化生也。」朱又曰:「惟人也,得其秀而最灵,则所谓人道者,于是乎在矣。」太极图窃其旨也。图说曰:「无极而太极。」即此「天地之德」之说也。曰:「太极动而生阳,动极而静,静而生阴,静极复动,一动一静,互为其根。」即此「阴阳之交」之说也。曰:「分阴分阳,两仪立焉。阳变阴合而生水、火、木、金、土,五气顺布,四时行焉,五行一阴阳也。」即此「五行」之说也。曰:「无极之真,二五之生。」即此「鬼神之会」之说也。曰:「惟人也,得其秀而最灵,行既生矣,神发智矣。」即此「五行之秀气」之说也。是图说窃其旨也。至若西铭曰:「圣其合德。」亦即此「人者,天地之德」之说也。曰:「贤其秀也。」亦即此「五行之秀气」之说也。大抵礼运为道家的脉,魏伯阳、见后。陈抟以道家而阐发之,宋儒以儒家而阴托之,惑世滋甚。乃有无识之士谓:「礼运真圣贤之遗言,汉儒所不能道。」盖以其言之有合于宋儒也,不知宋儒正从此出耳。(卷四一,页二—三)

故天秉阳,垂日星;地秉阴,窍于山川。播五行于四时,和而后月生也。是以三五而盈,三五而阙(「阙」字,原误作「关」,今改。)。

郑氏曰:「必三五者,播五行于四时也。一曰水,二曰火,三曰木,四曰金,五曰土,合为十五之成数也。」陆农师曰:「垂,阳也。窍,阴也。播,阴阳也。老子曰:『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。』三,阴阳冲气也,五行是矣。三,然后有中;五,然后有中;和,中之所生也。和而后月生也。『是以三五而盈,三五而阙』,此言阴阳中而为五行,五行播而为四时,四时和而十有二月生焉。月以盈阙为节,故皆以三五。」按:陆氏于记文「三五」之说,推其本于老子,较郑为确矣。今更详之。记文之「三五」,盖谓「播五行于四时」:天三生木而播于春,地二生火而播于夏,一五也;地四生金而播于秋,天一生水而播于冬,一五也;天五生土而播于四时之间,一五也。三五成十五之数也,此四时之所以定也。所播者既和,而十有二月生焉,以一月言之,月之盈阙一如其数,此十二月之所以定也。故曰:「三五而盈,三五而阙。」寔则其所谓「三」者,本老子「道生三」之说也。所谓「五」者,本老子「三生万物,冲气以为和」之说也。所以曰:「播五行于四时,和而后月生也。」易惟言「阴阳生万物」,此云「三生万物」,盖以有三斯有中,冲气即中,有中斯育五行,乃中和之妙用也。不言「四五」者,既从省文,又藏五行于三之中而不露也,其本老子盖如此。

又东汉魏伯阳作参同契本此「三五」为说,参同契古本原有二图,见道藏。今世行本为人删去,其图即宋儒所传之陈抟太极图。盖陈抟窃之者,其分黑白为阴阳者,乃水火匡廓图也。「水」「火」即「坎」「离」也。朱仲晦曰:参同以坎离为药,余者为火候。土中,水金右,火木左,以画?连下一图者,乃三五至精图也。三五者,子水数一,午火数二,是为三;戊己土数五,是为五,与此又微不同。

又唐清凉国师华严疏序解曰:「天地未分谓之一气,天地始分即有五运,形质已具谓之太极,转变五气遂成五会。」其说亦本此。图说「五气」与此同。唐圭峰禅师图觉疏讲易四德曰「惟此四故是五行,故其以五行列四时之先」亦本此。故曰:「二氏之徒多窃其旨也。」(卷四一,页五—六)

五色六章十二衣,还相为质也。

以「六和」「六章」取配「六律」,以「十二食」「十二衣」取配「十二月」「十二管」,悉不经之说。

月令四时中央衣食各别已属不经,况谓:「十二月有十二衣,十二食」乎?庄子有「正味」「正色」之语,此云「还相为质」,「质」即「正」义,亦同庄子。(卷四一,页一六)

故人者,天地之心也,五行之端也,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。

郑氏曰:「此言兼气性之效也。」按:西铭曰「天地之塞吾其体」,即此「五行之端」之说也。盖以「五行」为「五气」,以又郑谓「此为气之效」,故用孟子:「塞乎天地之间。」「塞」字曰「天地之帅吾其性」,即此「天地之心」之说也。盖以郑谓:「此为性之效」,故用孟子:「气之帅也。」「帅」字,其借吾儒以饰其异说者如此。西铭如此,宜乎正蒙以礼运为礼之达也与?

此只说得「人生成形赋性,甘食悦色」上半截事,其下半截「践形尽性」以及「动心忍性之功」全然遗却,所以为异端之学。看他下节又说入肤廓大话去便知。(卷四一,页一八)

何谓四灵?麟凤龟龙,谓之四灵。故龙以为畜,故鱼鲔不淰。凤以为畜,故鸟不獝。麟以为畜,故兽不狘。龟以为畜,故人情不失。

此亦依仿易文言「与天地合其德,与日月合其明,与四时合其序,与鬼神合其吉凶」为说。然彼亦祇言「与」「合」,此言「为本」「为端」「为柄」「为纪」「为量」「为徒」,更执滞难通矣。「礼义以为器」,亦是视礼义为在外之物,非由内出,与告子「以人性为仁义,犹以杞柳为桮桊」之说同。「以天地为本」以下复释上文,又全属空衍无义味,皆所谓「肤廓大话也。」「麟」「凤」「龙」何从而畜?更迂诞。(卷四一,页二五)中国古籍全录

故先王患礼之不达于下也,故祭帝于郊,所以定天位也,祀社于国,所以列地利也,祖庙所以本仁也,山川所以傧鬼神也,五祀所以本事也。故宗祝在庙,三公在朝,三老在学。王,前巫而后史,卜筮瞽侑皆在左右,王中心无为也,以守至正。

宗庙委之宗祝,朝廷委之三公,学校委之三老。前巫后史,祷祠纷若;卜筮瞽侑,尊信鬼神,王居于中,其心无为,以守至正。画出一清净黄老面目来。吁!王道岂如是乎?孔子言舜无为而治,非言心无为也。老庄之学只是心无为,后来释氏又将此心看成空空洞洞,本来无一物,驱入涅盘中去,谓之形灭神存,则更幽渺矣。又太极图说曰:「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。」「中正」即此「中正」,改为「主静」而增以「仁义」。(卷四二,页三)

故礼行于郊,而百神受职焉。礼行于社,而百货可极焉。礼行于祖庙,而孝慈服焉。礼行于五祀,而正法则焉。故自郊社祖庙山川五祀,义之修而礼之藏也。

上云:「祀社于国,所以列地利。」此云:「礼行于社,而百货可极。」「郊」「社」并为国之大典,如其说,则为货利而已矣,谬甚!郑氏释「货」为「金玉之属」,本是。孔氏以其义之未允,增入「五谷」,不知「食」「货」有别,洪致「八政」分「食」与「货」为二也。(卷四二,页七)

是故夫礼,必本于大一,分而为天地,转而为阴阳,变而为四时,列而为鬼神。其降曰命,其官于天也。

「大一」,本庄子「大一形虚」及「主之以大一」。又荀子以「归大一」,吕览强为之名谓之「大一」。又「太一」,星名,丹元子作「太乙」,又易名「太一」,干凿度有「太乙下九宫法」,又作数名,有「君基太乙」「五福太乙」诸名,皆道家及谶数之学也。「分而为天地」,即老子「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」之说。「列而为鬼神」,即老子「神得一以灵」之说。「官于天」,亦本庄子。(卷四二,页九)

夫礼必本于天,动而之地,列而之事,变而从时,协于分艺,其居人也曰养,其行之以货力、辞让,饮、食、冠、昏、丧、祭、射、御、朝、聘。

上云「礼必本于大一,分而为天地」,此又云「礼必本于天,动而之地」,皆空泛不实,游移无定之语,所谓强纳以礼者也。(卷四二,页一一)

故礼义也者,人之大端也,所以讲信修睦而固人肌肤之会、筋骸之束也;所以养生、送死、事鬼神之大端也;所以达天道、顺人情之大窦也。故唯圣人为知礼之不可以已也,故坏国、丧家、亡人,必先去其礼。

祇缘见礼在外,故以为「固肌肤之会,筋骸之束」而已。(卷四二,页一四)

故圣王修义之柄,礼之序,以治人情。故人情者,圣王之田也。修礼以耕之,陈义以种之,讲学以耨之,本仁以聚之,播乐以安之。中国古籍全录

前云「礼也者君之大柄」,此又云「圣王修义之柄,礼之序」,可见皆是游移无定之言。又前云:「以四时为柄。」(卷四二,页一六)

故礼也者,义之实也。协诸义而协,则礼虽先王未之有,可以义起也。

孔子曰:「君子义以为质,礼以行之。」此云:「礼也者,义之实也。」则是「礼以为质,义以行之矣」,与孔子说正相反,且云「礼为义之实」,则「义为礼之文」乎?礼器云:「义理,礼之文也。」辨见本篇。又孟子「以礼为义之节」文,而此「以礼为义之实」,与孟子说亦相反,此皆告子义外之旨,故与圣贤之说乖反如此。「协诸义而协,则礼虽先王未之有,可以义起也」,此又与上所言之旨违。既是「礼为义之实」,「义为礼之文」,何得又谓「礼协诸义而协,未有者,可以义起」乎?此正合「义以为质,礼以行之」之说矣。惟「义以为质,礼以行之」,所以「礼协诸义而协,未有者,可以义起也」。其自相乖反,又如此。(卷四二,页一九)

故治国不以礼,犹无耜而耕也。为礼不本于义,犹耕而弗种也。为义而不讲之以(「不讲之以学」,原缺「以」字,据今本补。)学,犹种而弗耨也。讲之以学而不合之以(「不合之以仁」,原缺「以」字,据今本补。)仁,犹耨而弗获也。合之以仁而不安之以乐,犹获而弗食也。安之以乐而不达于顺,犹食而弗肥也。

「礼」「义」「学」「仁」「乐」「顺」六者,不相交粘。「礼」「乐」一例,「仁」「义」一例。今曰「从礼为义,从义为学,从学为仁,从仁为顺」,可通乎?又「学」是总名,可括「礼」「乐」「仁」「义」,不得间于其中。「顺」字尤无意义,悉欠达。(卷四二,页二三)中国古籍全录

故圣王所以顺,山者不使居川,不使渚者居中原,而弗敝也。用水火金木,饮食必时。合男女,颁爵位,必当年德,用民必顺。故无水旱昆虫之灾,民无凶饥妖孽之疾。故天不爱其道,地不爱其宝,人不爱其情。故天降甘露,地出醴泉,山出器车,河出马图,凤皇麒麟皆在郊棷,龟龙在宫沼,其余鸟兽之卵胎,皆可俯而窥也。则是无故,先王能修礼以达义,体信以达顺故,此顺之实也。

此纯乎谶纬之言。据郑注:「器谓银瓮丹甑,出援神契。」据孔疏,「山出器车」,出礼纬斗威仪。「河出马图,凤皇麒麟皆在郊棷」,出中候握河纪。尧时河图龙衔亦文绿色。注云:「龙而形象马,故云马图。」及凤皇巢阿阁,鸟兽之卵胎,皆可俯而窥,本庄子:「至德之世,……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。」(卷四二,页二七)

礼器

篇名礼器。郑氏谓:「其记礼使人成器。」徐伯鲁谓:「明礼乐之不可无,犹器用之不可阙。」并非。陈可大谓:「行礼者明用器之制。」近是,然有未尽也。作此篇者,乃当时之儒而杂老氏之教者,故见礼为后起,不过器而已。于是言多少、大小、高下、文质之不同,而取以名篇尔。此篇固有踳驳处,然较礼运犹胜。又多取郊特牲之文为说,尚不失典刑,未可全弃,列中帖。知其取郊特性者,观篇中文辞格制自可了然。后儒第见礼器4.于郊特牲之前,遂谓:「礼器在前,郊特牲在后。」失之矣。(卷四三,页一)ARTX.CN

礼器是故大备。大备,盛德也。礼释回,增美质。措则正,施则行。其在人也,如竹箭之有筠也,如松柏之有心也。二者居天下之大端矣。故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。故君子有礼,则外谐而内无怨,故物无不怀仁,鬼神飨德。

「筠」,竹节也,竹节均,故曰筠。谓竹箭无心,而其劲在节;松柏无节,而其坚在心。二者大端可见,所以能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也。在人有礼,亦如竹箭之有筠,松柏之有心也。人既有礼,则外谐内无怨,物怀仁,鬼神飨德。亦如竹箭有筠,松柏有心,则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也。郑氏以「筠」为「竹之青皮」,又因下有「外」「内」字,遂以「竹箭」贴「外谐」,以「松柏」贴「内无怨」,使前后文义杂乱不明,诸解皆从之,何与?(卷四二,页三)

先王之立礼也,有本有文。忠信,礼之本也;义理,礼之文也。无本不立,无文不行。

礼具于四德,非吾心以外物,所谓「辞让之心」是也。若忠信,则是此心诚实无妄之谓,又别一义,非可以忠信与礼并言也,况谓忠信为礼之本乎?祇缘老氏崇尚虚无朴素,见得此礼,只是玉帛纷华,故深嫉之,以为忠信之薄而乱之首。此云:「忠信,礼之本也。」忠信既为之本,则礼为礼忠信之薄矣!儒言而老义,似是而实非,学者读之不觉也。至云:「义理,礼之文也。」尤悖。孔子曰:「君子义以为质,礼以行之。」孟子曰:「心之所同然者,何也?谓理也,义也。」是礼所以行义,而义理皆吾心之物,何得谓礼之文乎?且忠信亦无非义理也,忠信即理,其所以宜忠宜信处,即义,又不得将义理与忠信对言也。孔子曰:「信以成之。」则信亦所以成义,而忠信又不得较义理为文本也。老子以仁义为后起,故见得义理甚粗,且好质恶文,欲尽去其文,而自守其率易俭啬。故其学大抵以义理为礼之文,以义理为礼之文,则此外别无所谓礼之文,是之谓「无体之礼」。将一切揖让、周旋、恭敬、交际,必欲尽灭而后已。噫!如此言礼,实同毁礼,于吾儒有毫厘千之别,乌可以弗辨哉!(卷四三,页五—六)

礼也者,合于天时,设于地财,顺于鬼神,合于人心,理万物者也。是故天时有生也,地理有宜也,人官有能也,物曲有利也。故天不生,地不养,君子不以为礼,鬼神弗飨也。居山以鱼?为礼,居泽以鹿豕为礼,君子谓之不知礼。

「人官有能」顶上「人心」言。「官」,司也。如所谓「心之官」。旧解谓:「爵位之官。」非是。居山不以鱼虌为礼,居泽不以鹿豕为礼,如此言礼甚粗。然第谓贫贱之民力难远物,不以为贵则可耳。即如下士、庶人祭用特豚,及夏有鱼麦之荐,使其居山将不用鱼,居泽将不用豕乎?非通论矣。(卷四三,页七)

故必举其定国之数,以为礼之大经。礼之大伦,以地广狭;礼之厚薄,与年之上下。是故年虽大杀,众不匡惧,则上之制礼也节矣。

此与王制「制国用,必于岁之杪」及「用地小大,视年丰凶」诸说同义。然此亦是制耳,而谓礼之大经、大伦,得无过与?(卷四三,页八—九)

礼,时为大,顺次之,体次之,宜次之,称次之。尧授舜,舜授禹,汤放桀,武王伐纣,时也。诗云:「匪革其犹,聿追来孝。」天地之祭,宗庙之事,父子之道,君臣之义,伦也。社稷山川之事,鬼神之祭,体也。丧祭之用,宾客之交,义也。羔豚而祭,百官皆足;大牢而祭,不必有余,此之谓称也。诸侯以龟为宝,以圭为瑞。家不宝龟,不藏圭,不台门,言有称也。

「羔豚」「大牢」,总言天子诸侯之祭。言「羔豚」以见小,言「大牢」以见大耳。(卷四三,页一○)

礼,有以多为贵者:天子七庙,诸侯五,大夫三,士一。天子之豆二十有六,诸公十有六,诸侯十有二,上大夫八,下大夫六。诸侯七介七牢,大夫五介五牢。天子之席五重,诸侯之席三重,大夫再重。天子崩七月而葬,五重八翣;诸侯五月而葬,三重六翣;大夫三月而葬,再重四翣。此以多为贵也。

豆数,郑氏执仪礼周礼解之,惟聘礼「八豆,为上大夫」,及公食大夫「六豆,为下大夫」,与此合,其余悉否。周礼掌客:「公之豆四十,侯伯之豆三十有二,子男之豆二十有四。」与此皆不合。周礼大抵极尚繁侈,如膳夫「王之食品」,致为不经。此饔饩之数,亦自应不合也。郑以此所言为「堂上之数,如公十六,加东、西夹各十二,为四十;侯十二,加东、西夹各十,为三十二;子男十二,加东、西夹各六,为二十四。」按:「东、西夹」者,聘有「西夹六豆」及「东方亦如之」之文。郑因取而附会之,以礼记之少,凑合周礼之多。谓礼器所言者,「堂上也」;周礼所余者,「夹室也」。不知礼器、周礼皆直言「豆数」,礼器未尝独举「堂上」,周礼未尝分别「堂上」与「夹室」;礼器与周礼不相谋,礼器、周礼与仪礼又不相谋也。孔氏亦谓「郑以意量之」,盖已不能为之揜矣。且据其意,应以周礼「子男」合此「上大夫」,而周礼「子男」除「夹室各六,则为十二」,又不合「上大夫八」矣。然何不云「子男堂上八」?如是既可与「侯伯」不同,说见下。又可合「上大夫八」。而其不能云「子男堂上八」者,则以仪礼「夹室各六,止于二十」,又不合周礼「二十四」故也。然何不云「子男堂上八,夹室各八」?如是乃可合周礼「二十四」。而其不能云「子男,夹室各八」者,则又以仪礼止言「夹室六」,不合仪礼故也。所以于此竟不言之,辞穷昭然可见,若然徒虚举周礼「子男」何为可笑乎?又其谓周礼「侯伯十二,子男亦十二」,全无降杀,亦未允,总之渗漏百出也。「介」,副也,字与「?」通。檀弓下「国君七?,大夫五?」,与此同。「天子之席五重」,周礼司几筵「天子席惟三重」,疏引熊氏谓:「天子祫祭席五重,禘则宜四重,时祭三重。」此亦曲说。「天子葬时五重」,郑引士丧礼下篇:「陈器曰抗木,横三缩二,加抗席,加茵,用疏布,缁剪有幅,亦缩二横三,此士礼一重,天子则五重。」或谓:「棺四重与?而五。」此亦一说。(卷四三,页一二—一三)

有以少为贵者:天子无介,祭天特牲。天子适诸侯,诸侯膳以犊。诸侯相朝,灌用郁鬯,无笾豆之荐。大夫聘,礼以脯醢。天子一食,诸侯再,大夫士三,食力无数。大路繁缨一就,次路繁缨七就。圭璋特,琥璜爵。鬼神之祭单席。诸侯视朝,大夫特,士旅之。此以少为贵也。

此节之文可疑者二:一则「食数」也。仪礼特牲「祭尸九饭」,少牢:「祭尸十一饭」,应以多为贵,岂反贵少乎?论语鲁有「三饭」「四饭」之乐官,则诸侯亦非止于再矣。陈用之谓:「正饭贵多,加饭贵少。」恐臆说。徐伯鲁谓:「此皆公庭礼会之食,私食则否。」若然,公少而私多,益失理矣。一则「鬼神之祭单席」也。顾命四席皆曰「敷重」,即「重席」也。今以单席为贵,何与?至若诸侯相朝,灌用郁鬯,此后世诸侯僭用者,亦不得举以为礼。洛诰「秬鬯二卣」,君赐之。王制云:「诸侯未赐圭瓒,则资鬯于天子。」是也。

「大路繁缨一就,次路繁缨七就」,郊特牲云:「大路繁缨一就,先路三就,次路五就。」郑注郊特牲谓「礼器『七』字误」,于义或然。盖此篇多取郊特牲为说,如此节云:「祭天特牲。天子适诸侯,诸侯膳以犊。」此郊特牲文,则此处亦取之,可知。但郑执周礼巾车:「五路,如玉路,……繁缨十有二就」之类,是以多为贵,与此不合,因谓「此为殷祭天之车」则妄矣。按:顾命「四辂」:路同大辂、缀辂、先辂、次辂,此周之辂也。而郊特牲「大路、先路、次路」,有其三,第少「缀路」耳。岂得遂谓殷制乎?大抵顾命「四路」执周礼「五路」解者并误,兹不详。(卷四三,页一六—一七)

有以小为贵者:宗庙之祭,贵者献以爵,贱者献以散;尊者举觯,卑者举角。五献之尊:门外缶,门内壶,君尊瓦甒。此以小为贵也。

孔氏曰:「特牲、少牢礼『尸入,举奠觯』,是尊者举觯。特牲『主人受尸酢,受角饮』,是卑者举角。」按:特牲又云:「酌尸以角,旅?以觯。」然此未可单举一边而言之矣。「五献」,郑氏执周礼大行人「子男享礼五献」,以此为「子男之享礼」,亦未然。据义例,为贵者皆指天子、诸侯,诸侯以下渐不为实矣。则此亦指诸侯可知也。(卷四三,页一九—二○)

有以下为贵者:至敬不坛,扫地而祭。天子诸侯之尊废禁。大夫士棜禁,此以下为贵也。

「废禁」,无足故曰废。「棜禁」,有足。郑氏以「棜禁」为「无足」,非。

此云「大夫士棜禁」,玉藻云「大夫用棜,士用禁」,亦相合,何也?承酒尊皆谓之禁。大夫之禁足稍低,形制似棜,故谓之棜,实无大分别,故此言大夫兼士也。郑氏曰:「大夫用斯禁,士用棜禁。」谬。按:仪礼乡饮酒「斯禁」,「斯禁」即「禁」。此言士礼,而郑强执周礼「乡大夫职」以解「乡饮酒礼」,故以「斯禁」为大夫所用,特于此处明之。不知玉藻云「大夫用杅,士用禁」,今云:「大夫用斯禁,士用杅禁」,则全与玉藻违矣。此云「大夫士杅禁」,本以大夫为主,兼士而言。今云「士用杅禁」,则别去所主而反卑属所兼矣。郑武断一经,而必多方以为之地以误及他经类如此。余见玉藻。(卷四三,页二一)

礼有以文为贵者:天子龙衮,诸侯黼,大夫黻,士元衣纁裳。天子之冕朱绿藻,十有二旒,诸侯九,上大夫七,下大夫五,士三。此以文为贵也。

「天子龙衮」以下,孔氏执周礼:「上公亦衮,又侯伯鷩,子男毳,孤、卿肴絺,大夫玄士爵弁元衣纁裳。」而以此为夏、殷礼。「天子之冕朱绿藻」,郑氏执周礼「天子五采藻」,而以此为似夏、殷礼,皆非也。方性夫曰:「藻以五采,特曰朱绿,则举其华者以该之也,亦与杂带「君,朱绿」同义。注疏必以为前代而非周,甚不必也。」按:此虽属调和之说,然义亦自通。「诸侯九,上大夫七,下大夫五,士三」,孔氏执周礼「旒数随命数」,而以此为夏、殷礼,亦非也。尝叹郑孔于王制之不合周礼者,皆以为夏殷礼,今于礼器亦然。孔子于夏、殷礼已无征,而周末秦汉之人,反能征之。噫!愚亦甚矣。(卷四三,页二二—二三)

有以素为贵者:至敬无文,父党无容,大圭不琢,大羹不和,大路素而越席,牺尊疏布鼏,樿杓。此以素为贵也。

郑氏以「琢」为「篆」之误,以「牺」为「娑」,皆谬。而即孔氏亦不从之。(卷四三,页二四)

古之圣人,内之为尊,外之为乐,少之为贵,多之为美。是故先王之制礼也,不可多也,不可寡也,唯其称也。

上数节大意言礼之有称,因历举多少、大小、高下、文质、诸器之不同,两两相对为言。但取行文章法好看,其实只在器数上见礼,与圣人「礼云礼云」之旨正相刺谬。吁!此其所以为礼器与。(卷四四,页三)

管仲镂簋朱纮,山节藻梲,君子以为滥矣。晏平仲祀其先人,豚肩不揜豆,澣衣濯冠以朝,君子以为隘矣。中国古籍全录

按:「山节藻梲」,论语本指臧文仲,今指管仲,杂记亦同。然则臧文仲亦有所效法耶?抑后之记者之附会也。(卷四四,页五)

孔子曰:「我战则克,祭则受福,盖得其逆矣。」

「我战则克」二句,本效特性结春田之语。盖田以习战,因取其获以供祭祀,故有此二句。今列于此,颇不协,故知礼器引郊特牲也。孔氏曰:「祗应云祭受福,连言战者,以二句相连,故引之。」然上亦何尝专言祭乎?又此二句在郊特牲结田猎之义犹可,今作孔子之言,并非矣。圣人不应如此自诩,且战岂能必克?孔子「临事而惧」之说谓何?祭先岂为邀福?下文「祭祀不祈」之说又谓何?(卷四四,页六)

君子曰:「祭祀不祈,不麾蚤,不乐葆大,不善嘉事,牲不及肥大,荐不美多品。」

「祭祀不祈」,谓祭先也,若祈年、祈縠则可。「牲不及肥大,荐不美多品」,按:左传云「博硕肥腯」祭统云「苟可荐者,莫不咸在」,郊特牲云「不敢用常亵味而贵多品」,则此二句未免义邻俭啬矣。(卷四四,页六—七)中国古籍全录

孔子曰:「臧文仲安知礼!夏父弗綦逆祀,而弗止也。燔柴于奥,夫奥者,老妇之祭也,盛于盆,尊于瓶。中国古籍全录

郑氏曰:「奥为爨字之误,或作?。按:论语王孙贾论「奥」「?」,则「奥」「?」有别,奈何以「奥」为「爨」,或为「?」乎?(卷四五,页一)

礼也者,犹体也。体不备,君子谓之不成人。设之不当,犹不备也。体有大有小,有显有微。大者不可损,小者不可益,显者不可揜,微者不可大也。故经礼三百,曲礼三千,其致一也。未有入室而不由户者。

中庸云「礼仪三百,威仪三千,皆言仪也。此云「经礼三百,曲礼三千,似放其语,然亦失之。夫经礼者,五品之人伦尽之矣,安得有三百乎?自有此说,而后之解中庸者,又据此以「礼仪」为「经礼」,「威仪」为「曲礼」,误之误也。然此「经礼」「曲礼」,亦不过谓礼之大小有如此耳,初未尝指一书而言之也。郑氏则以周礼为经礼,朱仲晦则以仪礼为经礼,夫作礼器者,大抵周、秦间人,其时周礼未出,安得预指之?至于仪礼其书,本名为「仪」,正是曲礼之类,乃反以为经礼,何耶?且必欲各凭臆见,求一书以实之,古今陋学洵有同揆矣。

「其致一也」,谓虽有三百、三之多,要其极致,则一而已矣。郑氏以「一」为「诚」,陈可大以「一」为「敬」,皆谬。郑、陈以下文有「诚」「敬」字,故云。然不知记文每段为义,初何尝联合乎?(卷四五,页二—三)

周坐尸,诏侑武方,其礼亦然,其道一也;夏立尸而卒祭;殷坐尸。周旅酬六尸,曾子曰:「周礼其犹醵与!」

「立尸」「坐尸」,说见郊特牲「举斝角」下。「武」,郑氏谓「无」字,声之误。郝仲舆曰:「武,步也。方,谓行礼进退之方。尸不动而诏侑行礼,皆祝与佐食辈行之。」三说未详孰是。(卷四五,页七)

君子曰:礼之近人情者,非其至者也。郊血,不大腥,三献爓,一献孰。

按「郊」与「大飨」「三献」「皆有血」「腥」「爓」「孰」。郑氏曰:「远近备古今也。尊者先远。」此善斡旋记文处。然谓:「三献为祭社稷五祀,一献为祭群小祀。」盖比拟周礼司服「絺冕」「玄冕」,由子男五献以下差之则无谓耳,郊特牲以此为「不飨味而贵气臭」,此云「礼近人情,非其至」,未免过于作意,便成语病。礼岂有不出于人情者,而曰:「近之,非其至」乎?(卷四五,页九—一○)

郊特牲

此篇立义多醇正,而文气亦古,礼器多本此,详篇内。则作者之时代亦约略可知矣。篇中述「冠」「昏」之义两章,记后有冠义昏义两篇,说者谓此两章本于后两篇,今误在此,不知后两篇皆掇拾此两章而为之,其所增者,义多蹖驳,绝不相类,明者当自知之。(卷四六,页一)

郊特牲,而社稷大牢。天子适诸侯,诸侯膳以犊;诸侯适天子,天子赐之礼大牢,贵诚之义也。故天子牲孕弗食也,祭帝弗用也。

孔氏谓此以郊祭名篇。先儒说「郊」,其义有二:郑氏以为「天有六天,丘郊各异」,王氏难郑以「天体无二,郊即圜丘,圜丘即郊」,此郑王二家之大旨也。愚按:郑说皆本周礼及纬书。周礼如司服「王祀昊天上帝,则大裘而冕,祀五帝,亦如之」,小宗伯「兆五帝于四郊」之类是也。纬书如「紫微宫为天帝。太微宫有五帝座星:青帝曰灵威仰,赤帝曰赤熪怒,白帝曰白招拒,黑帝曰汴光纪,黄帝曰含枢纽」之类是也。故郑谓:「冬至,祀于圜丘者,天皇六帝也。夏至,祀于南郊者,感生帝也。五时迎气者,五天帝也。感生帝别于四帝,是有六天。」后儒因谓:「凡祭之数,圜丘与郊,二;五时迎气,五;通为七;九月大飨,八;雩祭,九;是有九祭也。」呜呼!天何如是之多?祭何如是之数耶?自古惟冬至祀天于南郊,下曰「郊之祭也,迎长日之至」是也。周礼「圜丘」之名,盖不可信。此外惟孟春祈縠亦名郊,止此二郊而巳。说详下「郊之用辛也」下。至于经传或称帝,或称上帝者,皆天也。若周礼称天曰「昊天上帝」,曰「天神」,曰「大神」;纬书称天曰「天皇大帝」,曰「紫微大帝」,曰「北极耀」,曰「魄宝」,皆不经之说也。五帝之名,诗书无之,始见于月令,为大皞、炎帝、少皞、颛顼、黄帝。后儒以周礼为五天帝,因谓月令为五人帝,马、贾、王之徒则以周礼同月令,皆为人帝,不主天帝之说。夫月令「迎四时于四郊」,亦止言「迎时」不言「迎帝」。自周礼有「兆五帝于四郊」之文,而郑氏遂附会以为「迎帝」焉;以及周礼言「祀五帝」等,诸「祀昊天上帝,服大裘而冕」;纬书「灵威仰」「赤熪怒」诸名,亦皆不经之说也。凡此皆不辨可知其妄矣。第郑谓「六天郊丘异祭」,王谓「一天郊丘同祭」,即无论有识者,亦知是王而非郑。然而当日王之难郑,终不足以尽折其非,而后世之儒又多持依违两可之见者何也?则皆以周礼一书误之也。郑倚周礼为经,得以阴用其纬书之邪说。当西汉之末,谶纬盛行,周礼亦显于其际,安知周礼之「五帝」非即如纬书所云乎?则周礼几何而不同于纬书也。而王主月令「五人帝」之说,按之周礼自为不合,乃不能明言周礼之伪,而其云「郊丘同祭」,仍惑于周礼为说,此非王之难郑,终不足以尽折其非者乎?历视宋儒所说,如刘执中谓郑「天有六」为误。又谓周礼「五帝」为正经。唐与政谓肃谓:「迎气、明堂皆祭人帝。」若是,则周礼「烟祀五帝」皆非「祭天」可也。陈用之谓:「肃合郊、丘而一,则是以五帝为人帝,则非有天地则有五方,有五方则有五帝,果以月令五人帝为五帝,则前此岂无司四时者乎?」此皆执周礼以伸王者。陆农师谓:「合郑、王而以理折之,天固有六,而祭寔无异。」此祖述郑说而以示为郑王调停者,其识尤陋,此非后世之儒多持依违两可之见者乎?故曰:「皆周礼一书误之也。」礼器郊特牲各自为书,辑记者偶萃为一处,又适叙礼器于郊特牲之前耳。其实作礼器者在郊特牲之后,何以见之?礼器分别「大小」「多少」等义,皆摭拾诸礼文为之。其云「祭天特牲。天子适诸侯,诸侯膳以犊」,及「大路繁缨一就,次路繁缨七就」,皆取郊特牲之文而小变之者。郑氏于此节曰:「此以小为贵也。」孔氏曰:「郊特牲文承礼器之下,覆说以小为贵之事。」郑氏又于「大路繁缨」节曰:「此因上说以少为贵者。」嗟乎!礼记四十九篇,果为一人之作乎?其在前者,果其人之前作;在后者,果其人之后作乎?甚可嗤也!此节本文明言「贵诚」,其无「贵小之意」;「大路繁缨」节是说「尊卑之制」,亦并无「贵少之意」。今悉外本文而远承前篇立说,亦可谓:「固哉!为礼矣。」(卷四六,页四—七)

大路繁缨一就,先路三就,次路五就。郊血,大飨腥,三献爓,一献孰,至敬不飨味而贵气臭也。诸侯为宾,灌用郁鬯,灌用臭也。大飨,尚腶修而已矣。

说见上。郑氏以礼器「次路七就」「七」字为误,不知礼器取此也,而其或小变之,或字误,均未可知,余详礼器。「郊血」四句,及「诸侯为宾」二句,皆言「不飨味而贵气臭」之义,其文亦错落浑古。礼器以「郊血」四句,言「礼之近人情者,非其至」;以「诸侯为宾」二句,言「礼之以少为贵」,则礼器之取此明矣。孙文融曰:「腶修非气臭,但不极味。言尚此,则此外皆飨其臭耳。」此论甚细。郑氏释为「亦不享味」,诸家皆混承之非是。(卷四六,页九)中国古籍全录

大飨,君三重席而酢焉。三献之介,君专席而酢焉。此降尊以就卑也。

陈用之谓:「周礼,天子之席不过三重,诸侯之席止于二重,则国君之席三重者,是殷之制。」如其说,则殷礼反文于周礼耶!「三献之介」,大夫也。「君专席而酢」,则大夫亦应是专席。礼器谓:「大夫之席再重」,亦所谓小变之者。孔氏曲解以为:「大夫席虽再重,今为介,降一席,祗合专席。」孔氏之礼也。(卷四六,页一二—一三)

飨褅有乐,而食尝无乐,阴阳之义也。凡饮,养阳气也;凡食,养阴气也。故春褅而秋尝;春享孤子,秋食耆老,其义一也。而食尝无乐。饮,养阳气也,故有乐;食,养阴气也,故无声。凡声,阳也。ARTX.CN

郑氏曰:「褅,当为禴之误。王制曰:春禴,夏褅。」按:郑据周礼以王制为夏、殷礼,而又改此文以合王制,可谓紊乱礼文之甚矣!礼言从来不同。祭义亦曰「春褅秋尝」,岂皆误耶!按商颂「顾子烝尝」,鲁颂「秋而载尝」,皆有乐。又祭统:「大尝褅,升歌清庙,下管象。」而此谓「无乐者」,意欲以阴阳分「有乐」「无乐」,因以「有乐」「无乐」分「褅」「尝」耳。欲伸已说,未免有凑合之弊。凡祭未有「无乐者」,或以仪礼三篇言「卿大夫之祭,皆无乐」,不知仪礼不言乐耳,非无乐也。(卷四六,页一四)ARTX.CN

鼎狙奇而笾豆偶,阴阳之义也。笾豆之寔,水土之品也。不敢用亵味而贵多品,所以交于旦明之义也。

按:有司彻言「陈六豆」,乡饮酒义言「六十者三豆,……八十者五豆」,则此奇偶之说,恐未尽然,诸家曲解之,非是。(卷四六,页一七)

宾入大门而奏肆夏,示易以敬也。卒爵而乐阕,孔子屡叹之。奠?而工升歌,发德也。歌者在上,匏竹在下,贵人声也。乐由阳来者也,礼由阴作者也,阴阳和而万物得。

孔氏曰:「飨礼已亡,今约大射及燕礼解之。按大射礼:『主人纳宾,宾入及庭,公升即席,乃奏肆夏。』燕礼记云:『若以乐纳宾,则宾入庭,奏肆夏。』此云『宾入大门』,谓朝聘既毕,受燕享之时。燕则大门是寝门,飨则大门是庙门。」愚按:谓「燕则入寝门,飨则入庙门」,又谓「朝聘既毕,受燕飨之时」,不知此之入门,入寝门乎?入庙门乎?何混而不分也。陈用之曰:「哀公问(按陈氏所引实为仲尼燕居篇文。)言『入门而金作』,则不止肆夏,言『升歌』则止于清庙,言『下管』则止于象。此言『入门而奏』则止于肆夏,言『升歌』则不止于清庙,言『匏竹则不止于象」。招陈说其不同又如此。然陈又分「哀公问为飨礼,此兼燕礼。」亦臆说。记文无分别「燕」「飨」之义,大抵本之襄四年左传「金奏肆夏之三」,及「三夏,天子所以飨元侯也」诸说。其谓「入门而奏肆夏」与家语「入门而金作」,未始不同,即左传所谓「金奏肆夏」也。此等处正不必以牵缀强解为能事耳。(卷四六,页一八—一九)

旅币无方,所以刖土地之宜,而节远迩之期也。龟为前列,先知也,以钟次之,以和居参之也。虎豹之皮,示服猛也。束帛加璧,往德也。

孔氏谓:「往德,北本为任德。」按:当以「任德」为是。又礼器言「尊德」,义亦相近,则非「往德」益可知。(卷四六,页一九)中国古籍全录

朝觐,大夫之私觌,非礼也。大夫执圭而使,所以申信也;不敢私觌,所以致敬也。而庭寔私觌,何为乎诸侯之庭?为人臣者无外交,不敢贰君也。

据文义,首言「国君朝觐于邻国,大夫从君而行私觌,非礼也。其大夫执圭专使而聘,所以申信也;亦不敢私觌,所以致敬也。然而庭寔私觌,何为乎诸侯之庭哉?为人臣者,无外交,示不敢贰君也。」自注疏解此文因乡党:「孔子执圭,私觌。」故于「大夫执圭而使」二句,补「聘宜私觌」之义;于「不敢私觌」二句,又遥缴上「朝觐之大夫不宜私觌」之义,甚为迂折,全失本文两所以直下语气。按:古者相见必以礼,故「朝」「觐」「聘」「使」,皆有私觌之礼。记者必以「私」字为不可训,故言此。不知言「私」者,所以别于「公」耳,人臣固不可有外交,私觌不得遂为外交也。记文本属过而曲解之,则又非记文意矣。(卷四六,页二一)

大夫而飨君,非礼也。大夫强而君杀之,义也,由三桓始也。

「杀」乃「降杀之杀」。注疏作「杀戮之杀」,非。孔氏曰:「按三桓之前,齐公孙无知、卫州吁、宋长万皆以强盛被杀。此云『由三桓始』者,据鲁而言。」按:上云「由齐桓公始」「由赵文子始」皆统天下言,非言鲁国,何独此言鲁国乎?辞遁可知。然三桓不见有飨君事,不知记文何据而云?(卷四六,页二二)

诸侯之宫县,而祭以白牡,击玉磬,朱干设钖,冕而舞大武,乘大辂,诸侯之僭礼也。台门而旅树,反坫,绣黼,丹朱中衣,大夫之僭礼。故天子微,诸侯僭。大夫强,诸侯胁。于此相贵以等,相觌以货,相赂以利,而天下之礼乱矣。诸侯不敢祖天子,大夫不敢祖诸侯。而公庙之设于私家,非礼也,由三桓始也。

「白牡」「大路」,皆指周言。郑氏谓:「殷天子礼。」盖因明堂位「殷白牡」及「大路,殷路也」而云。不知鲁颂:「白牡骍刚。」顾命:「大辂在宾阶面。」周何尝不用「白牡」「大路」乎?明堂位之言决不可信。且亦未闻殷诸侯有僭礼者,郑氏之言何其不审量而出乎?「绣黼」,谓衣领上刺绣为黼形,释器所谓「黼领」是也。「绣」即尚书「黼、黻、絺绣」之「绣」。郑氏改「绣」为「绡」,非。孔氏曰:「五色备曰绣,白与黑曰黼,不得共为一物,故以绣为绡。」按:「白与黑曰黼,五色备曰绣」,此考工记云。对举则其义如是,分言则「绣」为「黼形」,何以不可共为一物之有?「诸侯」五句文亦主三桓而言,以其祖桓公,而以桓庙设于私家也。故言「大夫不敢祖诸侯」,而先以「诸侯不敢祖天子」作起,故于「大夫」下有说,而于「诸侯」下无说也。于诸侯无说者,鲁有文王庙,自周公时已有之矣。然据正义:「诸侯不敢祖天子,大夫不敢祖诸侯。」此二语凛如冰霜烈日,不独「大夫祖诸侯」之非,而「诸侯祖天子」其非自同。不得以鲁有周庙,郑祖厉王遂谓:「大勋懿戚所宜有也。」孔氏于「大夫不敢祖诸侯」引左传「凡邑,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」以为之说。左传乃春秋时制,不可援以说礼也。(卷四七,页三)

天子存二代之后,犹尊贤也。尊贤不过二代。

此节之义向有两说:一云二王之前,更立三代之后为三恪。据乐记:「武王克商,未及下车封黄帝、尧、舜之后,及下车封夏、殷之后也。」一云二王之前,但存一代,通二王为三恪;存三恪者,不过于三以通三正。此据左传「封胡公,以备三恪」之语也。崔氏曰:「郊特牲云:『存二代之后,尊贤不过二代。』又诗二王之后来助祭。又公羊说云:『存二王之后,所以通三正。』以上皆无谓。『二王之后为三恪』之文,若更立一代通备三恪,则非『不过二代』之意。左传云『封胡公,以备三恪』者,谓上同黄帝、尧、舜,非下同夏、殷为三恪也。」此主前一说也。唐天宝议曰:「按二王三恪,经无正文。崔灵恩据礼记陈武王之封,遂以为通存五代,窃恐未安。今据二代之后,即谓之二王;三代之后,即谓之三恪。武王所封,偶契二王之后,非历代通法。故记云『尊贤不过二代』,示政必由旧,因取通已为三也。其二代之前,第三代者,虽远难师法,岂不得录其后?故亦存之。因谓之三恪。左传云『封胡公以备三恪』是也。是知无五代也。」此主后一说也。今列之于上,以备参考。然此等之礼,亦第可行于周,而不能通其说于周以后何也?如秦亦一代,汉兴将与周并封之乎?是则所谓「天子存二代之后」者,亦非百世通行之礼矣。又按:崔氏之说与记文之义相合,徐伯鲁本之,故曰:「存夏、殷二王之后,而封黄帝尧舜之后,谓之三恪。」通典之说与记文相违,郝仲舆本之,故云:「凡古神明后,先王皆欲存之。今谓尊贤不过二代,何居?」(卷四七,页七—八)

君子南向,答阳之义也。臣之北面,答君也。大夫之臣不稽首,非尊家臣,以避君也。ARTX.CN

「君之南向,答阳之义」,所谓「南面而听天下,向明而治」是也,非为答臣之故。若「臣之北面」,则为「答君」故也,又非「答阴之义」,语似对而义实异。大夫为诸侯之臣,于其君不使稽首,所以尊诸侯也。诸侯之为天子之臣,于其臣必用答拜,所以尊天子也。然则实似大夫尊家臣,诸侯尊大夫矣,恐致后如鲁之政逮于大夫与三桓,子孙微则奈何?故有制礼本善,而积久不能无弊者,此类是也。记文曰「非尊家臣」,此一语殊有关系。(卷四七,页一○)

孔子曰:「三日齐,一日用之,犹恐不敬;二日伐鼓,何居?」中国古籍全录

家语云:「季桓子将祭,齐三日,而二日钟鼓之音不绝。」与此文合。(卷四七,页一一)

孔子曰:「绎之于库门内,祊之于东方,朝市之于西方,失之矣。」

郑氏诸解多混「祊」「绎」为一。又以「祊」为「祭于门外」,且以为「绎,祭于门外」皆误。凡祭,从无在庙门外者。楚茨诗曰:「祝祭于祊。」毛传曰:「祊,门内也。」释宫曰:「閍,即祊。谓之门。」李巡曰:「閍,庙门名。」孙炎曰:「祊,谓庙门也。」其「谓之门」「谓之庙门」者,皆指「门内」非「门外」也。假如言「堂」言「室」,自谓「堂内」「室内」,非「堂外」「室外」可知。本篇后云:「索祭,祝于祊。不知神之所在,于彼乎于此乎?或诸远人乎?祭于祊,尚曰求诸远者与?」盖室与堂庭在内为近,庙门在外为远,故曰「求诸远」也。祭统曰「诏祝于室,而出于祊」,盖本此「求诸远」之文,以「远」为「出」,谓「由室出也」。礼器曰:「设祭于堂,为祊于外,故曰:于彼乎?于此乎?」亦本此「求诸远」之文,以「远」为「外」,谓「堂之外也」。今本文谓「祊之于东方为失」,则祊宜在庙门内之西方也。此经传言「祊」义也。春秋宣八年:「壬午,犹绎。」縠梁曰:「绎者,祭之明日之享宾也。」公羊曰:「绎者何?祭之明日也。」祭义曰:「祭之明日,明发不寐,享而致之,又从而思之。」尔雅曰:「绎,又祭也。」丝衣诗序曰:「绎,宾尸也。」今本文谓「绎之于库门,为失」,则绎应在庙门内,在库门内是庙门外也。下云:「库门之内,戒百官也。太庙之命,戒百姓也。」则库门在庙门外可知。又家语:卫庄公变宗庙,易市朝。高子问孔子,孔子答之如此云。此经传言「绎」之义也。总而论之,「祊」与「绎」名不同也。「祊」是「求索于门」之义,「绎」是「绎思无已」之义,义不同也。「祊」是「今日之祭」,「绎」为「明日又祭」,时不同也。「绎」不可在库门内,「祊」不可在东方,地不同也。则「祊」与「绎」其不可混也明矣。郑氏于楚茨诗曰「祊,门内平生待宾客之处,孝子不知神之所在,故博求之,礼宜于庙门外之西室」,又以「祊」为「门外」矣。于楚茨诗曰「与祭同日」,既以「祊」为「祭之日」矣。于礼器「为祊乎外」曰:「枋祭,明日之绎祭也。」又以「祊」为「祭之明日」矣。于此章曰「此二者同时,而大名曰绎」,与下文「索祭祝于祊」曰:「谓之祊者,以于绎祭名也。」则又混「祊」于「绎」矣。于此章曰:「绎又于其堂,神位于西也。」孔氏曰:「绎祭之礼,当于庙门外之西堂。」则并以「绎」为「门外」矣。凡如是之错乱无定,不一其说者何也?盖由误泥祭统「出于祊」与礼器「为祊于外」之文,而认「祊」为「门外」也。然又见言「祊」之文本在门内,于是以「门内之祊」属之「正祭」,而「门外之祊」则属之于「绎」焉,故不难混「祊」于「绎」;既以「祊」属之于「绎」,又不难以「祊」为「祭之明日」;既以「祊」为「门外」,又不难并以「绎」为「门外」,其相因致误如此。孔氏曰:「凡祊有二种,一是正祭之时,既设祭于庙,又求神于庙门之内。诗楚茨云:『祝祭于祊。』注云:祊门内平生宾客之处,与祭同日也。』二是明日绎祭之时,设馔于庙门外之西室,方谓祊。即上文云『祊之于东方』,注云:『祊之礼,宜于庙门外之西室是也。』此循郑之?。其解礼有若儿戏。而陈氏礼书、严氏诗缉悉本之。」呜呼!郑氏释礼不惮一人而先后异词,一事而彼此异义,故礼文因郑氏之注而紊乱寔甚矣。陆农师及近世朱汝砺亦皆驳郑「纺」「绎」相混之非,然未尝为之考订「祊」「绎」之正义,与郑所以致误之由,及凡祭从无在庙门外者,则人终未能晓然,故详辨之如此。(卷四七,页一三—一五)中国古籍全录

社祭土而主阴气也。君南乡于北墉下,答阴之义也。日用甲,用日之始也。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风雨,以达天地之气也。是故丧国之社屋之,不受天阳也。薄社北牖,使阴明也。

按:「社」是祭地名,与「郊」祭天为对立。社祭地,因名「社」,犹于郊祭天,因名「郊」也。记文此节及下节是言「社」,「天子适四方」以下是言「郊」,其文亦两两相对。如「郊」曰「大报天而主日也」,「社」曰「社祭土而主阴气也」。「郊」曰「兆于南郊,就阳位也」,「社」曰「君南乡于北墉下,答阴之义也」。「郊」曰「郊所以明天道也」,「社」曰「社所以神地之道也」。「郊」曰「用辛」,「社」曰「用甲」。「郊」曰「大报本反始也」,「社」曰「所以报本反始也」。则「社」为「祭地」明矣。至所谓「社稷」者,稷统五谷而言,以其首种先成也。稷从土生,故稷附于社,土以生稷,故祭社亦兼祈报农事也。荀子曰:「社,祭社;稷,祭稷。」然祭社必及稷,祭稷必及社,故有言社而该稷者。召诰:「戊午,乃社于新邑。」马融曰:「言社则稷在其中。」是也。其于祈谷农事,有单言社者:诗甫田曰:「以社以方。」云汉曰:「方社不莫。」是也。有兼言社稷者:载芟诗序:「春藉田而祈社稷。」良耜诗序:「秋报社稷。」是也。是故王者有天下,必立社。此「社」即记文所谓「大社」也。此外惟「亡国之社」,即记文所谓「丧国之社」及「薄社」也。立亡国之社,所以寓鉴戒之意。而侯国亦社之,侯国以本朝之社,谓之「周社」。见左传。其「亳社」,春秋书「亳社灾」,左传「阳货盟亳社」,此鲁之「亳社」也。左传「鸣于亳社」,此宋之亳社也。又左传「闲于两社」,杜注谓「周社、亳社」,是也。是王者祇有「大社」及「亡国之社」,别无他社明矣。自祭法:「王为群姓立社,曰大社。王自为立社,曰王社。诸侯为百姓立社,曰国社。诸侯自为立社,曰侯社。」其云「大社」「国社」是已,云「王社」「侯社」则杜撰之名,他经传无见也。因而自汉以后,类皆二社亡国社不立。一稷,议者纷然,或欲合二社以为一;或欲异二社之所向,其于王社,或谓:「建于大社之西」;或谓:「建于藉田」;或谓「在库门内之右」,皆莫能定其处。陈用之又谓「王社、侯社为国中之土朮,无预农事,不置稷。大社、国社,农之祈谷在焉,皆有稷。」凡此者,皆祭法之言误之也。至于周礼大司乐:「夏日至,祭泽中之方丘。」不言社而言地,非也,而「方丘」之名亦无稽。又昭二十九年,左传:「句龙为后土,后土为社,为五祀之一。稷,为田正。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。周弃亦为稷。」国语亦云:「农能植百谷,周弃继之,祀以为稷,后土能平九州岛,祀以为社。」祭法本之。亦皆不经,未敢信。而郑氏谓:「社,五土之神。稷,为原隰之神,是谓地神。其祭配以句龙、后稷。」贾、马、王之徒谓:「社祭句龙,稷祭后稷。」是谓人鬼纷纷,各主神鬼以相争难,皆一扫而空之可也。若郊则惟天子得祭,而社则自天子至庶民皆得祭之。所以然者,尊父亲母之义也。大夫不得别立社。祭法云:「大夫以下,成群立社曰置社。」谓大夫以下,成群是也。置社,立社之名。亦杜撰。说者谓:「大夫与民族居百家以上共立一社,庶民则二十五家为一社。」见杜注。后世里社即其遗意也。下云:「惟为社事,单出里。」左传云:「书社」「千」「清邱之社」。月令云:「仲春,命民社。」此皆言「民社」也。下云「惟社,邱乘供粢盛」,此言大夫社也。凡「郊」「社」之义,郊特牲为近古,故予以是为主,而详注其说焉。此云「日用甲」,而召诰「用戊」则不同。(卷四七,页一六—一九)

社所以神地之道也。地载万物,天垂象,取财于地,取法于天,是以尊天而亲地也,故教民美报焉。家主中溜而国主社,示本也。惟为社事,单出里。唯为社田,国人毕作。惟社,邱乘供粢盛,所以报本反始也。

「唯为社事,单出里」,此言民社也。郑氏执周礼:「都鄙,公卿大夫之采地。」谓:「往祭社于都鄙。」非也。「唯为社田,国人毕作」,此言天子诸侯社也,为祭社田猎也。「唯社,邱乘共粢盛」,此言大夫社也。疏引皇氏谓:「大夫以下无藉田,故以邱乘之民共之。」是也。(卷四七,页二○—二一)

季春出火,为焚也。然后简其车赋,而历其卒伍,而君亲誓社,以习军旅。左之右之,坐之起之,以观其习变也;而流示之禽,而盐诸利,以观其不犯命也。求服其志,不贪其得,故以战则克,以祭则受福。

此因言社而及田猎之事。盖以凡田者,必誓于社,以习军旅故也。下以「祭则受福」句,泛言田猎获禽以祭之事,非单指祭社也。周礼大司马:「仲春,搜田、祭社。」即袭此文为说,而易「季春」为「仲春」。其云「祭社」,即附会「以祭则受福」之文也。郑氏执周礼解此文,亦以此为「田以祭社」,既已自谬,又见周礼「祭社」是「仲春」,心疑此云「季春」为误,于是又执司爟:「季春出火,而民用火。」遂谓记者误以「季春出火」为「亲誓社」,如是则其「田以祭社」者,自在仲春,而非季春矣。不知司爟「季春出火」,亦即袭此文也。况豳诗田事本行于季月,周礼之「仲春」岂可为据?乃谓作记人为误。呜呼!周礼出西汉之末曾,是周秦闲人而误读之乎?既取周礼「仲春」之事,以此「季春」为误;又取周礼「季春」之事,以此「季春」为误,令作记之人直无处开口矣!(卷四七,页二二—二三)

郊之祭也,迎长日之至也,大报天而主日也。兆于南郊,就阳位也。扫地而祭,于其质也。器用陶匏,以象天地之性也。于郊,故谓之郊。牲用骍,尚赤也。用犊,贵诚也。

「天子适四方,先柴。」诸本多别为一节,郝氏本合之,皆作「郊祀之礼」,谓此为「在外告天之礼」,以下为「每岁祭天之礼」,从之。孔氏谓:「易说曰:『三王之郊,一用夏正,夏正建寅之月也。』此言迎长日者,建卯而昼夜分,分而日长也。」按:此文本谓王者郊祭在子月冬至之日,故云「迎长日之至」,此自为不易之典。周礼大司乐「冬日至,祭天于圜丘」,即袭此为说,而易「郊」以为「圜丘」,郑见周礼与此不合,故以彼为「子月,祭天于圜丘之事」,此为「寅月,郊天之事」,「郊」自「郊」,「圜丘」自「圜丘」,也不知经传从来言「郊祀」「郊社」,其事祗行于郊,所谓于郊,故谓之「郊」者,别无有「圜丘」之名。「圜丘」,周礼杜撰之说也。王子雍以为「郊」即「圜丘」,「圜丘」即「郊」,犹不能出周礼之致围耳。郑既用易纬之说,以此为「建寅之月」,而于「迎长日之至」句无以通之,则曰:「建卯而昼夜分,分而日长。」按「长日之至」,谓前此日已极短,自冬至而日长复至焉。月令以「夏至」为「长至」。「至」作「极」解,此「至」作「到」解,又不同。此第以日之长短论也。若云「建卯昼夜分,而日长」,则以日与夜较而分长短矣。其一味欺世,不顾有识者勘破如此。且以寅月而即迎卯月之日,抑何豫事乃尔?又可发哂也。「天报天而主日」,天体为阳,日又阳气也。长日至又阳气始生也,故曰:「主日。」犹上云:「社祭土而主阴气也。」祭义云「大报天而主日,配以月」者,盖天地虽分祀,而祭天之时,地亦从祀,则主日亦宜配以月耳。周希圣谓:「大报天,当以昊天为主。此言主日,误。」郝仲舆谓:「以日主天,则是日尊而帝反卑。」此皆油其辞而不能通者。然则「社祭土而主阴气」,何不亦驳之云:「主阴气,误。」「阴气尊而土反卑」乎?若郑谓「天之神,日为尊」,此本周礼「天神」为说,殊诞。周、郝之说又误于郑耳。「兆于南郊,就阳位也」,南方为阳,人君南郊行郊礼,答阳之义,犹上云:「君南乡于北墉下,答阴之义也。」郑氏曰:「日,太阳之精也。」蒙上「主日」之义解,又误。(卷四八,页一—三)

郊之用辛也,周之始郊日以至。

郑氏曰:「言日以周郊天之月而至,阳气新用事,顺之而用辛日。此说非也。郊天之月而日至,鲁礼也。三王之郊,一用夏正,鲁以无冬至,祭天于圜丘之事,是以建子之月郊天,示有事也。用辛日者,凡为人君当齐戒自新耳。周衰礼废,儒者见周礼尽在鲁,因推鲁礼以言周事」。按:郑谓「日以周郊天之月而至,此说非」者,此董仲舒、刘向之说也,不知其说正是。何则「日以至」即上「长日之至」,同指「冬至之郊」?言郑执周礼「圜丘」之说,以「郊」与「圜丘」异,故以上节为「寅月之郊」,曲解「长」字,谓「迎卯月长日」。而此云「日以至」,并无「长」字,则其为「日至」更无以辨矣,于是不得已以为「子月之冬至」焉。然又意此为「子月」,不仍混于周礼之「子月」乎?于是以为非「子月之圜丘」而「子月之郊」焉。然又意王者从无子月祭圜丘,又子月郊者,于是以为鲁无子月之圜丘,而有子月之郊焉。然又意本文明云「周之始郊日以至」,安得以为鲁事乎?于是驳记文曰:「周衰礼废,儒者见周礼尽在鲁,因推鲁礼以言周事焉!」鸣呼!其作伪亦良拙,而其用心亦良苦矣,则皆误信周礼之过也。诸儒自王子雍而下,亦多知郑解上节为「寅月之郊」之非,及解此节为「鲁郊」之非,然终不知周礼之「圜丘」不足据,故其言多格格不达,又不得郑之隐意,亦不能尽发其纰缪,而使人信也。孟子曰:「我知言」,盖以此哉。董仲舒、刘向解「冬至」不误,而解「辛」字为「阳气辛用事」亦非也。郑非其言冬至,故亦不用其解「辛」字之说,而别以为「人君当齐戒自新」,尤非也。夫凡祭独不当齐戒自新乎?王子雍用董、刘之说,又曰:「始者,对建寅祈壳之郊为始。」张子厚曰:「自冬至之日,以乐降神,为郊之始,而未祀;既降神,乃用辛日,而祀。」陆农师曰:「郊之用,绝句。言郊之用者,辛也。今周之始郊日以至。」已上诸解亦皆迂折且失语气。陈可大曰:「问郊之用辛者何谓?谓周家始郊祀,适遇冬至之辛日,自后�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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